第247章 善意(1/5)
“喂喂喂小屁孩儿,你莫不是被雅克搞坏了脑壳子?”
地牢里,对泰尔斯说这番话的人不是讽刺大笑的洛桑二世,而是在一旁叉腰皱眉的希莱大小姐。
她举起手,难以置信:
“迂腐也就罢了,你现在还想干什么?感化杀人犯?”
泰尔斯礼貌地抿抿嘴角,在洛桑二世那几乎要断气的笑声中呼出一口气。
“当然不是,”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笑声渐弱的血族杀手,“这世上没人能被感化,只有自己觉醒。”
“啧啧,”回应他的是希莱的不屑冷哼,“你不去教会做布道教士,当真可惜了。”
泰尔斯没有回答,他只是转过头,对希莱微微一笑。
“你以为你是谁,小屁孩儿?”
俘虏的声音适时响起:
“救苦救难的先知莫哈萨吗?”
只见笑够了的洛桑二世竭力抬起头颅,面露狠色:
“老子是不是无可救药,能不能被感化,自己觉不觉醒,tmd干你屁事啊?”
被锁住的血族杀手像是受到了此生最大的侮辱,罕见地出言不逊:
“还是你觉得身为王子老爷,别说救苦救难了,就连每夜的便壶都合该有人抢着喝,还个个千恩万谢感恩戴德?”
话音落下,另一边的凯文迪尔大小姐挑了挑眉,露出嫌恶的表情,还刻意伸手在鼻子下扇了扇。
泰尔斯皱起眉头。
嗯,出师不太利。
泰尔斯叹了口气,拨了拨自己的头发。
他无视希莱的不屑表情和洛桑二世的冰冷目光,毫不嫌脏地席地而坐,若有所思地盯着杀手。
“作为老公爵遇刺一案的审理人,已故大审判官布伦南也在费德里科给你的复仇名单上,所以你闯入了他家。”
洛桑二世冷哼一声。
泰尔斯目光复杂:
“但那一晚,你没有伤害其他任何人——园丁、厨娘、管家、仆人,甚至是邻居家的狗。”
“因为他们够聪明,知道不能挡我的路,”杀手冷冷道,“你猜他们的雇主下场如何?”
希莱扑哧一笑,她向着看不到的方向做了一个鬼脸,连连摇头。
但泰尔斯依旧严肃,他只是无比认真地盯着洛桑二世:
“布伦南大审判官,是自己服毒而死。”
洛桑二世不怀好意地笑了。
“那糟老头子本打算拿毒酒跟我‘喝一杯’,智取凶嫌,只是没想到我满杯下肚,屁事儿没有,”杀手表情狰狞,“轮到他那一杯了,你说,他是喝还是不喝呢?”
泰尔斯望着对方,面无表情。
洛桑二世收敛笑容,眼神冷酷:
“还好他喝了:落在我手上,我会折磨得他生不如死。”
希莱挑起眉头,有意无意地搓了搓手套。
泰尔斯没有说话,他只是叹了口气:
“根据群众线索举报,我们发现了这些天来,你和费德里科在古坟街的藏身处。”
洛桑二世面不改色:
“怎么,还要我夸夸你吗?”
“那是一间建材仓库,在隔离的密室里装着许多锁链,”泰尔斯没有理会他的讽刺,“据说,当你血渴瘾发,失去理智的时候,会把自己锁在那里,避免伤害他人。”
希莱微微蹙眉,她看向眼前不成人形的俘虏。
地牢里安静了一瞬。
“避免伤害?哈,”洛桑二世不屑开口,“那段时间,为了杀人,我可没少喝血。”
但泰尔斯摇摇头:
“无论是费德里科还是科里昂家,都主动提出要供应人血,以便你行动,但均被你拒绝。”
“怎么,不吸血的吸血鬼很奇怪吗?连不喝酒的北地人我都见过!”
“即便迫不得已要出去抓血食,”泰尔斯继续道,“你也专挑那些血瓶帮和兄弟会里落单的人渣,特别是穷凶极恶,无牵无挂的那种……”
落单的人渣……
听见这个词组,洛桑二世恍惚了一下。
“不一定无牵无挂,”他突然道,“就算阴沟里的人渣,也会有亲朋好友。”
会有愿意为他们矢志复仇,视死如归的人。
无论那场景看上去多滑稽,多愚蠢。
希莱表情微变,开始以不一样的目光打量眼前的俘虏。
泰尔斯眯起眼睛:
“那段时间,两大黑帮人心惶惶,紧张兮兮,每天宁愿少赚点也要提早收工,反倒让警戒官们轻松不少。”
杀手回过神来,冷笑反讽:
“那怎么没见你给我颁荣誉市民奖?”
希莱原本一直盯着洛桑二世观察,此刻也转过头,耸肩摇头。
但泰尔斯兀自不肯放弃:
“而且每次猎食,你都刻意避开了妇孺和贫苦人聚集的地点场合。”
希莱目光一动。
洛桑二世表情一顿。
泰尔斯试探着道:
“我猜——骑士精神?”
下一秒,杀手倏然变色,怒而呸声:
“狗屁的精神!”
只见他咬牙切齿,在枷锁的重压下竭力扭过脖颈,狰狞怒喝:
“妇孺……小刀子没告诉你吗?娘们儿的月事血又臭又脏,倒楣透顶,血奴都tm下不去口!”
希莱皱起眉头。
洛桑二世依旧激动,身上的锁链不住响动:
“至于穷鬼老帽们……怎么,北门桥下水沟里的腐臭和尿骚味儿,污泥和大粪味儿,你这金贵王子还没闻够吗?”
泰尔斯静静地等他倾泄完莫名其妙的怒火。
“但很久以前,你也是这里穷鬼老帽的一员,”王子话语平静,却让杀手浑身一颤,“据说那时候,翡翠城尚在发展,北门桥外还是大片大片的贫瘠田地,搭着数不清的帐篷和木屋,满布沟壑和土坑,下雨时泥泞不堪,污秽成河。”
希莱觉察到了什么,她看向洛桑二世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。
洛桑二世恍惚地呼吸着,但他仅仅几秒就反应过来,把锁链拽得哐哐作响:
“所以我tm受够了!想要出人头地锦衣玉食,够了吗?”
泰尔斯默默地观察着他,微微一笑,也不争辩,继续转移话题。
“猎血食的时候,你突袭了血瓶帮的桑加雷在郊外的狗舍,宰了他所有的手下,”少年补充道,“他那些以前专做人贩拐子,现在转做猫狗贩子的属下们。”
洛桑二世的呼吸平稳下来。
“何止,”第一次,洛桑二世的表情畅快又残忍,露出些许杀手凶犯的本色,“我还把他们倒吊起来,放干了血——所有人,听着他们哀嚎到黎明前夜。”
泰尔斯略一蹙眉,点点头:
“然而他的狗,桑加雷那些锁在笼子里任人交易、留待宰割的猫猫狗狗,野味幼崽,乃至养着看门的凶犬……”
泰尔斯眼神一动:
“却全都被打开笼子,斩断绳索,放生了。”
王子沉声道:
“为什么?”
杀手俘虏沉默了一会儿。
“狗鼻子很灵,可能会闻出我的味道,”他扭头冷哼,“再说了,狗血哪有人血好喝。”
泰尔斯皱起眉头。
“瞧,洛桑二世,我在尽力理解你,”少年头疼地看着眼前的俘虏,寻思着要不直接让摩根他们进来“文明礼貌”算了,“但你似乎相当抗拒来自他人的善意。”
洛桑二世冷笑一声。
“善意是毒药,”他毫不领情,“是让人坠入深渊的虚伪借口。”
希莱看着俘虏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,无奈叹息。
“告诉过你了。”
她对泰尔斯做了个“你看到了?”的表情:
“简直令人绝望。”
“是啊。”
泰尔斯抱紧手臂,严肃点头:
“正因他绝望,所以才刻意一味激怒我。”
只求速死。
洛桑二世不言不语。
“拜托。”
希莱翻了个白眼:
“我说的又不是他。”
泰尔斯表情一僵,但他很快咳嗽一声,把尴尬抹过去。
“好吧,既然你拒绝接纳善意和帮助,那也没关系,”泰尔斯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抽出一卷压皱了的文件,“只是你介意,往外给一点吗?”
希莱疑惑道:
“什么?”
泰尔斯捋开皱皱巴巴的文件,抽出其中几张,在杀手面前一一亮出:
那是一组素描画,画的似乎是一座宅邸的内景,文件下的警戒厅盖戳依稀可见。
洛桑二世一直皱着眉头,直到他看到最后一张:
“这是什么?”
“这是那个羊毛商迪奥普和他的情妇双双殒命的案发现场,”泰尔斯收回那张描着被绑在床上的两具尸体的素描画,“事实上,这是他租给情妇,方便他们幽会的私人宅邸。”
洛桑二世明白过来,不禁嗤声。
“跟同样遇害的酒商摩斯,辩护师斯里曼尼,还有你名单上的许多人一样:迪奥普也曾经身处寒微,却在老公爵遇刺案之后致富发家,成为空明宫的黑账管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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