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七章(4/5)
杨瓒迈开脚步,单手挡在额前。透过大雪,辨别出朱厚照的身影,就要快速赶上。
心越急,脚下越是磕磕绊绊。走不到五步,跌跌撞撞,正面扑倒在地。
杨瓒汗颜。
爬起来,尽量无视护卫眼光,无心掸掉碎雪,继续迈开大步。
不是杨御史神经粗,心理承受能力过人,实是天子明显要祭拜牌楼,身为正四品佥都御使,必须尽速赶往。
再摔十跤,都得继续向前,立定牌楼之下。
不然的话,回京之后没他好果子吃。
好在距离不远。
正中一座牌楼下,朱厚照停住。张永自荷包寻香。杨瓒三步并做两步,总算立定天子身侧。
见到杨瓒的样子,朱厚照很是吃惊,眨眨眼,问道:“杨先生,你这是怎么了?”
莫非下车时没站稳,在雪里滚过两圈?
“回陛下,臣心切,走得快了些。”
朱厚照:“……”
只是“快”了点?
说话间,张永取出三支短香。为吹燃火折子,又费一番功夫。
待香上闪烁红光,朱厚照神情立即变得肃穆。双手持香,跪在大雪中,行五拜大礼。
“嗣男厚照,敬先祖功业,奉香祭礼!”
少年的声音被风吹散,很快消失雪中。
天子下拜,定武卫官兵举起长矛,用力顿地。金吾卫手持长刀,以刀背拍击壁上护甲,代替立盾。
杨瓒和顾鼎跪在朱厚照身后,大雪浸湿衣袍,凉意侵入骨髓。嘴唇隐隐发抖,额头触地,冰冷却又肃然。
郑村坝之战,太宗皇帝以少胜多,八万破五十万。后经几番浴血,终登上九五之位。
后世人的评论,朱厚照不知道,也不可能知道。
对他而言,太宗皇帝是人生中的一块里程碑。如能行到近前,哪怕摸一摸碑角,都能乐得合不拢嘴,睡不着觉。
大战之地,万千英魂埋骨。
寒风呼啸,似能听到百年前的战鼓号角。
军马冲撞,刀戈相击,雄浑的喊杀声中,万千铁骑奔赴死地,冲锋陷阵,攻破大营。
苍凉,豪迈,雄壮。
同古人祭古。
无论从哪个角度看,都有些奇怪。
然而,杨瓒明白,自在客栈醒来,他早已置身历史之中,成为岁月画卷中,镌刻不去的一抹剪影。
“陛下,风雪渐大,该启程了。”
五拜之后,朱厚照站起身。
仰望风雪中的牌楼,深深吸一口气,凉意滑入心肺,神情愈发坚毅。
“今日,朕在此立誓,必承历代先帝功业,北驱鞑靼,南逐倭贼,拓陆上之土,阔海上之疆,继先祖垂统,中兴大明,创万世基业!”
“八荒,皇天后土,祖宗先灵,俱可为证!”
短暂停顿,以顾鼎杨瓒当先,众人再次下拜。
这一次,拜的不是牌楼,而是百年战场之前,立下豪迈誓言的少年。
“陛下万岁万万岁!”
山呼声撕开北风,穿透雪帘,直破天幕。
不是身临其境,永远无法体会,这种豪迈激越是如何的振奋人心,又是如何撑起华夏王朝最后的脊梁。
“走!”
接过缰绳,朱厚照跃身上马。
望一眼风雪中的牌楼,调转马头,扬起马鞭,再没有回头。
他日再来,必得万民敬仰,携不世之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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