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九十五章 终身遗憾(4/5)
他们作为本家人,在这里替姑奶奶谢过了。
而对此带有一定感情成分的恭维话,向来口齿伶俐的宁卫民一时竟然语塞,心里跟长了乱草一样的慌乱和心虚。
最后他连句基本的客套话也没说出来,只有勉强咧嘴而笑。
他自己当然知道,这怕是他笑得最尴尬的一次,恐怕比哭难看。
好在彼此虽然不熟悉,但常家这几位也是真心感激,很承宁卫民的情。
他们还误以为宁卫民是处于情感的悲痛中,是在替过世的姑奶奶难过,反而更加感动。
不多时,这些常家的男人就把宁卫民带到了卧室,让他亲眼见到了睡在床上,已经被亲属们收拾利落的常玉龄老人。
从初次与老人相见至今,已经好几年过去了,这么些年的时光如今只缩短为昨天和今天。
灵床上那安然躺着的人便是当初推着冰棍车讨生活的老人,是为了常家葡萄再现于世,而对他感激涕零的人。
这个老人一直在世界遗忘、忽视中,在企图得到社会重新认可的等待中,默咽着人间的苦酒。
她如同苏武牧羊坚守着常家的料器葡萄,一步一步走向无穷。
那沉默的躯体里,容忍含蓄着人间的最大的坚持和固守,正如她那一双已经被颜料浸染侵蚀变了颜色的手。
这双手使人害怕,使宁卫民难以承受由灵床而腾起的、一下子向自己逼压过来的怨气。他忍不住叫了一声“常师傅!”热泪便夺眶而出……
而床上的老人一动不动地躺着,仍旧是一脸冷漠。
常玉龄的屋里很简朴,除了基本的家具和生活用品,几乎别无长物,素净得要命。
这样的环境,与宁卫民一声高级的装束显出了明显的不谐调。
而这在他自己看来,就像是常玉龄在明显的拒客,在明显地怪他已经遗忘了常家托宝的情谊,不愿再见他似的。
外面突然莫名地响起一声凛冽的风声,日头也忽然被云遮住了。
这分明是床上的老人发自内心的哀怨,令人惊心动魄。
而填满胸臆的悲哀和自责一时无从遏止,竟使宁卫民泪水不止。
在这件小平房里,他能欧充分感受到一个孤独老人蹉跎一生的委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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